《约定之冬》:立约兑现的过程,就是人生之完成 - 手机搜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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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约定之冬》,既像一种延续,又是代偿性的“反题”。

在故事调性上,也淡化了晦暗,更显明净清冽。

小说中,俊国虽失去生父,桂二郎却倍加呵护,甚 ... 新京报 由内容质量、互动评论、分享传播等多维度分值决定,勋章级别越高( ),代表其在平台内的综合表现越好。

文章 总阅读 查看TA的文章> 评论 《约定之冬》:立约兑现的过程,就是人生之完成 2021-03-0516:27 来源:新京报 原标题:《约定之冬》:立约兑现的过程,就是人生之完成 撰文|俞耕耘 宫本辉,有日本国民作家之谓。

但在国内,远不及村上春树,东野圭吾声名显赫。

一方面由于译作引介并不全面,另一面也许因为作家写作,属于静默风格。

鲜有大波澜,大事件,大悬念。

总是不温不火很长情,不急不慢很简淡。

独生子宫本辉,生于战后,曾自嘲谓之“穷少爷。

”父亲死时,他22岁。

母亲曾服安眠药,自杀未遂。

25岁,他患上神经官能症,陷入对疾病的恐惧。

拖家带口,举步维艰,却辞去工作,决意要当小说家。

那种想得文学奖的执念,与太宰治、三岛由纪夫颇像。

宫本辉,一九四七年生。

追手门学院大学文学部毕业。

初任职广告公司,后辞职专事创作。

一九七八年以处女作《泥河》获太宰治奖,来年又以《萤川》获芥川奖。

作品多部并被改编成电影、连续剧、舞台剧。

代表作有《泥河•萤川•道顿堀川》、《锦绣》、《幻之光》、《月光之东》、《避暑地之猫》、《梦见街》、《优骏》、《流转之海》、《约定之冬》等。

他的代表作,大多隐含疗愈创伤的自我书写。

亲子关系,是其最为介怀的主题。

《泥河》《萤川》先后获太宰治奖、芥川奖。

这奠定了宫本辉文学的基调――从家庭父子出发,以成长为话题,以生死为旨归。

《春梦》里的哲之,亦是青年作家的投影——穷与孤独,晦暗与悲哀。

父亲事业败落,就找女人排遣,死后留下一屁股债务。

长篇小说《约定之冬》,既像一种延续,又是代偿性的“反题”。

在故事调性上,也淡化了晦暗,更显明净清冽。

小说中,俊国虽失去生父,桂二郎却倍加呵护,甚于亲子。

桂二郎妻子亡故,却无意再找女人。

他对工作热忱,对员工尽责,正如留美子的初见印象:坚毅且傲岸。

虚构理想父亲,显然符合作家潜意识的诉求。

展开全文 《约定之冬》,作者:(日)宫本辉,译者:刘姿君,版本: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21年1月 1.平铺直叙,也有迷人力量 《约定之冬》的书名,让人想起“大约在冬季”的歌。

也许、大约,就是约定的潜台词。

换言之,约定在考验信仰。

相信未来,还是只信此刻,是人生观的叩问。

宫本辉此作,既是现实主义的浪漫化,也是理想主义的现实化。

约定之冬,并非凛冬将至,而有“冬日暖阳”。

它写出的“小确幸”,实在是人生的安稳不易。

没有对峙性冲突,戏剧化处理,甚至情节也流失于日常的微末里。

这样的小说,如何去写?答案是,照实写。

慢慢,漫长,漫不经心——生活的节奏,是作家最好的老师。

小说就像两个家庭在过生活。

冰见家和上原家,十年前成为邻居。

冰见留美子父亲死于一场意外,母女搬走。

十年后重又迁来。

上原桂二郎妻子亡故,两个儿子工作、上学在外。

长子俊国乃是妻子与前夫的遗腹子。

俊国的亲爷爷须藤润介想念孙子,上原先生体恤老人,让俊国定期拜望。

小说以诸多约定作为线索,像河网勾连交织起人物。

留美子莫名奇妙收到俊国十年后求婚之约,上原先生受须藤老人之托,履行芳之赔偿之约。

弟弟亮承诺父亲从事喜欢的行当,留美子重约同学小卷,捐建学校……从而,它们达成了小说时空体的极大拓展,有过去未来的时态杂糅,有生人亡者的对话往来,有遗失找寻的循环往复。

立约兑现的过程,就是人生之完成,两者共时且叠合。

约定,不止是小说主题。

更重要的是,成为叙事的结构性力量,即框架、坐标、脉络与格局。

换言之,《约定之冬》的体量,是由立约的数量,约定如何作用,履约何以实现等系列问题决定。

宫本辉用如此平凡的主题,写如此长篇,其风险可见一斑。

然而,他却巧借约定的伏笔属性,埋线布局,绵延不绝,最终接线对榫。

大多数小说,并不将约定作为建构性因素,相反,常以颠覆拆毁要素出现。

譬如,毁约往往能带来崩塌,冲突和幻灭感。

可以说,八成以上的悲剧,多少与毁约有关。

因为,它可以附带很多集群效应,连锁反应——如欺骗、背叛、抛弃、复仇……如此一来,故事的矛盾激化,推动因素,便易于解决。

但宫本辉偏偏写履约,他要从“顺周期”的角度来写,属于挑战写平淡。

这类似小说开场,就告诉你凶手是谁,主动废弃悬疑思路,直接分析过程动机。

这是自信,认为单靠平铺直叙,也有迷人力量。

我们也能揣摩作家意图,正面写履约,也有好处。

在我看来,它的本质是一种“限制性写作”。

约定,本身是确定性元素,它能规制故事走向和动势,人物交织的形态。

带着镣铐起舞,从反面理解,是一种确定性自由。

无限可能,有时反而使故事迷失,令作家迷惘。

宫本辉深谙,每个约定都是未来时,是一个此在的预言,是管控人生的力量。

《烧船》,作者:(日)宫本辉,译者:信誉,版本:99读书人|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10月 2.无常与悲哀,才是人物的大敌 宫本辉看似并不刻意经营,却蕴含了独特逻辑——滤镜式,亮化及暖色系处理。

可以说,小说完全构想出一套生活理想,人情模态和伦理范式。

这些大多充满寄寓式,甚至有成人童话的影子。

所写人物,大多是“正向情感系”:不是君子美德,就是明丽女子;不是信义当头,就是情深不已。

很难发觉其中的“负向性元素”(那些破坏力、阻力或恶意),要么鲜有,或被遗忘。

作家有意取消了人为冲突,对抗矛盾,将其让位给自然(岁月、疾病、死亡)。

无常与悲哀,才是人物的大敌。

巧合,则给平稳静默故事略添微澜。

细看文本,会发现看似“老实的现实主义”,也暗藏作家许多机心。

留美子在收到少年俊国情书后次日,父亲就意外身亡。

这个求婚之约,既莫名荒诞,又很不吉利。

时间点的接续,无疑是隐喻:俊国出现,如同对父亲的接替,它类似婚礼上一个岳父把女儿交给女婿的符号意义。

在家庭结构上,强烈的互文与对称感,也颇具意味。

留美子母亲寡居,俊国继父丧偶;留美子与俊国,都没了生父。

甚至,上原与须藤,同是鳏夫,这组忘年之交,因孤独更融洽。

身世相似相通,处境共情理解,是小说内在大逻辑。

宫本辉也许为了情感结构的均衡,补差,与轮动,如此设计。

同时,这也对叙事形成奠基。

小说正是不同情感角色,伦理关系的嵌合与并置。

它几乎囊括各类亲缘、社群身份——姐弟、母女、父子、同学、同僚、邻里。

这些关系,构成生活世界。

各种场景逐幕切换,显示作家对细节浸润之深,写实的扎实功力。

留美子对弟弟的照顾,与母亲的日常讨论,对佐岛老人的救助;上原先生对须藤老人的慰藉,俊国对留美子克制又大胆,羞怯且忧虑的爱慕,皆以生活场景,靠对话行动,呈现流出。

《幻之光》,作者:(日)宫本辉,译者:林青华,版本:99读书人|人民文学出版社2021年1月 3.细节并不等于琐碎的无意义 让场景自己叙事,靠对话表达价值,这属于活的现实主义。

没有大量介入式评论,外部给定式描写,也没有流于自然主义平浅的浮光掠影。

细节,并不等于琐碎的无意义,而是富于态度,蕴藉情感。

宫本辉看似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实质上有他的取舍和考量。

他意欲实现某种净化,将人情美,自然美与风物美高度提纯。

这倒让人想起沈从文来,同样的无事淡淡伤,同样的清冽之美。

不同的是,《约定之冬》在情绪面之外,探讨理性、原则对人生实现的塑造。

如何独立使用理性,摆脱自身的不成熟状态?这个康德式命题放于小说人物上,也很切题。

道德原则,义理规范和自我检视,促使人物精神成熟,情感深化。

留美子反思自己儿时爱爽约,如今又遗忘同学小卷的约定。

在经历一个失信男人的情感伤害后,她更觉得约定可贵。

少年芳之在毁坏名表后,得到女主人宽大谅解,励志日后挣钱赔偿。

从这一角度看,作品有成长小说的维度,心灵成长是隐而不发的结构力线。

《春梦》中,哲之梦里的蜥蜴,隐喻生死同构,周而复始。

蜥蜴是触发哲思的引题。

当蜥蜴被钉在柱子上,不能动弹。

这钉子是否该拔,到底是选自由地死,还是失能地活。

与其相似,《约定之冬》中,“飞天蜘蛛”也成了贯穿小说的核心意象。

宫本辉不厌其烦描写蜘蛛的品种,考证如何去飞,看似反复累赘,实则是破题统摄的关键。

“迎雪”的别称,意味蜘蛛的守时,可为物候。

其借助气流温度,风向条件,虽不知远近生死,归于何方,但依然冒险一搏。

大有破除万难,也要赴约的志气。

蛛丝绕结易断,也说明约定难守易逝的现实。

意象隐喻,既是一种道具设计,主题楔引,也为叙事造境。

宫本辉虽是古雅的日式抒情承继者,又不愿限于传统幽玄、物哀、景气等美学范畴。

他属于那类表述人生论,价值论,探讨生活美学的作家。

如弟弟亮所言,原木要等五六十年,方可入料,去做家具。

愿意等待守候,功成不必在我,本就是一种“日本名人”的态度。

宫本辉的叙事境界,也与之契合。

不在乎故事短线的悬念刺激,不追求人物矛盾的震荡冲突。

他看重长线的情绪释放,情感累积。

只有从这种角度理解,才能阐释守约的逻辑与可能。

它绝非单纯的理想化。

小说中诸多闲笔,粗看絮叨重复,停顿逗留,横生枝蔓。

然而,作家也许有自己的道理。

上原挑选雪茄,品鉴产地、品牌、气味,精确到每次吸食的长度比例,犹如帝王在决定临幸妃嫔。

留美子父亲对木头痴迷,搜集各式旧木料改装房间。

这些都是耐性,消磨而成的癖好。

它也许在暗示,守约之人的特质:有癖方情深,恋旧才重义。

《泥河·萤川》,作者:(日本)宫本辉,译者:袁美范,版本: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年4月 4.保有日常化的审美耐心 作家遇人就写原委来历,逢景就写地理风貌。

无论是帮佣、司机,还是寿司店老板娘,都会牵引几段家庭过往。

这倒是一种小说里的“平权”:即使闪过的人物,也没有沦为符号。

而他对空间地理的迷恋,对日常的审美品鉴,都在那些随笔式的速写中,得到运化。

以至于居所庭院,山川乡野,茶饮温泉,无不显示生活美学。

不妨以“家常小说”形容这种写作。

所谓日本式抒情,本质在于保有日常化的审美耐心,挖掘平淡中的“习惯性力量”。

无意识的反射,可能是无聊烦琐的,但也是熟悉舒适的安稳。

既然有小说迷恋冲突,强化节奏;那么,也会有作品走向另一端——“拉家常”,写情绪,遗忘节奏。

《约定之冬》对节奏近乎原生态的处理,使600余页的叙事时间,尽可能贴近现实的漫长。

它造成心理体验的延宕,正如一部影片的播放速度(倍速,常速还是慢速)决定了感官效应。

但宫本辉又有奇特处,长镜头般的日常纪事,读来却可以很快,很轻盈。

究其原因,在于小说连续性好,惯性强,状态松弛。

就像那些“昭和美人”的观感,亲切温软,能快速拉近心理距离。

小说常有几类“大部头”:一种是广度恢宏,恨不得装下整个人间、时代(如巴尔扎克、托尔斯泰、狄更斯),一种是意识流动,耽于内部的心理现实(如普鲁斯特、乔伊斯)。

《约定之冬》也许属于另一种,漫长的“生活流”,不绝的情感流。

它淡且稀松,是泡发后的松软。

每个板块都松动,每个细节都寻常。

但当它显出全景时,却平易得百感交集。

那是深潜人生的蓦然、温润,恒久的凝练情感。

宫本辉试图找寻人性里的恒久不易。

约定,即是抵抗侵蚀,遗忘的可能。

“别忘了生活”,或许是小说的教谕。

《约定之冬》以温存默会的情感态度,写人生遮蔽的本质,不易察觉的恒常,如同一声温柔叹息。

撰文|俞耕耘 编辑|张进 校对|李世辉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责任编辑: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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